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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承志:“他有一种荒诞感” | 人物

董露茜 音乐财经 2021-01-24


那个金承志看起来三五不着,他笔下的顾远山最终却选择了退隐乡间。


过去大半年,彩虹合唱团团长金承志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肠胃、头疼、感冒、发烧、颈椎病齐齐上阵,终于在8月份病倒了十多天。


“太累了,工作强度太大,也没有休息,突然之间就不行了。”这正是中午饭点,我们坐在上海音乐学院附近一家杭帮菜餐厅吃饭。周围人声鼎沸,坐在对面的金承志看上去还是有些疲惫,前一天晚上是他的作品《白马村游记》在东方艺术中心的 封箱之演。


“昨天梦见我的猫变成了人,站在我床头一直跑来跑去,到处跑。”金承志爱做梦,演出前会习惯性喝上几杯咖啡,所以即便演出第二天休息也不会太好,总是做各种各样的梦。因为这一次演出在周中,不是双休日,团队没有安排庆功宴,大家演完了就散了。签售、整理完行李后金承志到家就12点了,父母还在沙发上等他,一起坐下喝了点酒,聊了聊作品,凌晨两点才睡。第二天早上他和父母一起去吃了广式早茶,没想到竟然是甜的,“哇,超级难吃。累了,脑袋现在还沉不下来。”


当天金承志穿一件印有摇滚乐队在街头演出的白色套头帽衫,一顶白色鸭舌帽,咧嘴一笑,标志性的齐齐露出上下一共16颗牙齿。帽衫来自日本新宿一家潮牌店,他最喜欢的旅行目的地是不过两三个小时便可达到的城市,譬如大阪和台北,但已经一年没有正经的出去旅行过了。他喜欢安静的地方,北欧挪威是他一直想去的地方,他又不喜欢坐很久的飞机,会觉得很累。


体重问题一直困扰金承志,他不怎么吃肉,但容易发胖,他形容属于“波浪型”,胖30斤,瘦30斤,来来回回折腾。今年上半年,金承志身材又突胖了,加上日程密集,遇上创作和巡演压力大的时候,他没办法自控,尽想着吃。小状况累积下来的结果就是病来如山倒,但他把这视为休息了十天。“以前觉得随便来怎么都可以,现在不能这样了。”


金承志的父亲曾经是一位生意人,后来退隐归于山野。小时候父亲严厉,金承志打游戏被骂、看漫画被骂、贪吃也会被骂,所以后来出了一首《肥宅群侠传》。现在金承志回温州只能吃糙米,如果父亲来上海,会带来他自己在山上种的菜钓的鱼,金承志形容,“每天真的跟吃草一样,没有任何味道,跟喂马差不多。”


指挥家的“正面”


“我们指挥家,是有很多面的,今天就给大家带来一个最重要的一面:正面。”



今年10月,金承志团队接到《吐槽大会》邀约“吐槽杨超越”的时候,他犹豫了几秒钟,后来还是去了,“说李克勤也在,我觉得可以去向前辈学习一下。”


节目组写的稿子金承志改了好多,他称自己可能是在文字上最作的一个,有一些偏执,就算真的已经很完美了,也想变成自己的语言去讲。池子的语速很快,在现场会接很多梗,李诞是一种很坏又撒得开的感觉,和王建国坐在一起讨论,王建国的语速也非常快,金承志觉得如果自己要进入到脱口秀的节奏里,“要找寻哪一个节奏是适合我的,未必讲得快就是对的。”


得益于金承志的“段子手”特质,彩虹合唱团在成为网红之前,就是圈内出了名的“相声团”。走红后在音乐厅举办的演出场场爆满,不时的哄堂大笑算是在古典音乐厅开了先河。


在东方艺术中心演出的互动间隙,不时就有粉丝在台下大喊,“做你自己——”,金承志随即接梗,“我会的,妈妈!”风格不拘,性情使然。


团员评价金承志的幽默“浑然天成,自成一体”。他的发音听上去有时会前后鼻音分不清,翘舌平舌有时也分不清,特别是站在台上讲话过快、着急或者累了的时候。在台上一说错话了,金承志就会特别快速度的反应过来,吐槽自己。


“我说话不带梗,就是比较生理性的好笑,笑点都很奇怪,会直接一点。”金承志说。


金承志在温州长大,遇上85后一代的学琴潮做了一名琴童,后来考上中国音乐学院,专业学的是指挥,大二时交换到了上海音乐学院,习惯了西装革履和严肃音乐的氛围。2007年他开始作曲,以人声音乐为主,2009年担任复旦大学合唱团常任指挥。2010年,金承志读大三,他联合8个指挥系的同学成立了彩虹合唱团,原因是当时的指挥系没有自己的合唱团排练试手,只能自己排练自己。



那时金承志造型清奇,一个留着大波浪一脸大胡子的胖子走在校园里,大多数情况下,同学老师们分不清他到底是18岁还是45岁,会称他一声“老师”。一开始彩虹合唱团的路走得十分艰难,想一年办一场音乐会的希望渺茫,金承志刚毕业,靠着帮人编曲排练合唱养活自己。


2016年1月19日,一首原本是在上海音乐学院举办的《双城记-崔薇金承志作品专场》的返场安可曲《张士超》刷爆网络,这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作品,只花了他三个小时,是临时写的,却给彩虹合唱团的命运带来了根本性的转变。有印象的话,那时社交网络到处都是彩虹那张“油头粉面带着大墨镜”的集体照。随后于同年7月推出的作品《感觉身体被掏空》相关话题4天阅读量超过3.6亿,视频播放次数超过3000万次。


一夜爆红后,彩虹合唱团收到了100多份入团申请,到秋季招团员时,已经是要面试800多人规模了。焦虑、加班、结婚、还房贷……很热闹、很外向的一批神曲《张士超》、《感身空》、《春节自救指南》相继诞生,严肃作品《白马村游记》、《落霞集》、《泽雅集》以及《净光山晨景》、《玉门关》、《小沙弥》、《扶摇》等也渐渐走入大众视野。


在市场上,彩虹提供了两种较为“极端”的音乐类型,一种是应景的、戳痛点的神曲,能够获得大规模的线上传播量和出色的社会回应度;一种是严肃音乐作品,既是严格意义上的古典音乐作品,又融合了传统文化元素,这两种音乐的供应也是彩虹合唱团唱长久以来给外人的一种“冲突感”。叶澄波说,虽然两种类型的线上传播量数据有很大区别,但严肃作品和用户之间的关系更深,“两种音乐都要去面向市场,都需要被大家知道。”


金承志一年要写20-30首作品,产量大。思路如果一直在线的话,他习惯于熬夜一口气写完。


写到三分之一处是不可能停下来说我先睡觉,明天再继续的,我不是这样的习惯,我要一气呵成,我落笔的那一瞬间就要保证一口气写完,那一下子是很潇洒很舒服的。


去年11月,金承志还与作曲出身的田汨、唱作人出身的刘胡轶组建乐队“金承志与外来鱼回收Box”,先后发行作品《亲亲我,我的小猫咪》及《新年》,用音乐表达自己对生活细节的捕捉。


彩虹合唱团的排练高效,每周排练一次,一次三小时,排练计划上甚至细分到每五分钟该做什么,60名团员职业五花八门,有教师、科学家、律师、金融从业者、全职妈妈、程序员、美食博主等。“团员时间有限,排练的时长只有那么一点,却要消化那么多任务。”金承志需要在“词曲作者”、“指挥家”和“团长”的角色之间切换。


现在金承志几乎两个礼拜就要写一首新作品出来,有计划性的协调各种内外部关系。这些内外部的事情,也是一种精力的消耗。走红之前,金承志吸收了二十八年养分才开始释放,现在每十五天就得释放一次,“你就会感觉要拼命的吸氧,往外吐的速度比吸氧的速度快,所以喘的就很快。”


这段时间,金承志重新看了一遍美版《午夜凶铃》,在看一本书叫《非理性的人》,一直没看完,“我就看了大概十分之一,灵感来自于吃吃喝喝吧,比如我跟你们聊天就很快乐,吸收很多东西”。


“不喜欢录音”


投资百万元,明显收不回来成本,金承志带领的彩虹合唱团还是这么去做了。



年底,录音室版本的《白马村游记》面世了,CD每张160元,黑胶唱片是四十五转高保真,260元/张,数字专辑的定价是20元,目前数据显示已售5577张。


《白马村游记》被认为是金承志作品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节点,他尝试将“合唱与故事”结合起来,也是他内心的写照与记录。上海音乐学院教授陶辛就表示,《白马村游记》套曲的发布,从“轻合唱”、“通俗合唱”进入“现代合唱”,标志着彩虹由表演者开始向艺术家的转变。


在写《落霞集》的时候,金承志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这个时间节点卡在他本来不被人所认知,突然有一天大红了,他有一点无所适从,想找到一个地方躲避。后来,金承志在《落霞集》里亲自杀死了主人公,似乎很快意,得到了解脱,但之后心理依然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中,病倒。


金承志在温州养病期间,有一天看到窗外绿意盎然,他感受到一种新的生命力在心头开始发芽,于是坐到钢琴边弹了几分钟,把这一段旋律记录了下来。这就是顾远山的开头,一个投射了自己心境的故事,一个他写着写着完全停不下来的作品,给了他一种方向感的确定性,而这让他在整个过程中感到安心。在整套作品中,他一直处于十分克制的状态,少有戏谑调侃。


《白马村游记》完成后,金承志仍念念不忘这个故事和人物命运,后来他创作了一首交代顾远山晚年的歌,但没有收录在专辑里。金承志以书信的方式写了后记,在信中顾远山告诉母亲:“大哥是对的,还是回家种田好。我还想吃姜母鸭。还有烤山猪肉、溪鱼面线、炒马兰头、芋子包。”


金承志的解释是,周遭世界的大环境下,个体的价值判断是“放弃你为之努力的东西是很可耻的事情”。顾远山也是矛盾的,他的目光无法穿透迷雾,只好大梦一场,“拥有更多”还是“不要更多”?他最终的选择是——回家,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金承志、叶澄波、许诗雨


二十岁前在温州的生活是金承志最幸福的人生时光,他和周围的小孩们关系不错,时而和人打群架,拥有一定的群体号召力。在老家山上居住的时光,他一直念念不忘,小溪、湖上、海岸、山坡、竹林、夕烧等场景都写进了《泽雅集》里。《白马村游记》的曲目之一《渡口》中的一段要以温州话的形式演绎,彩虹合唱团运营总监许诗雨是《村口迎佛》一曲中的佛事官,他是杭州人,也需要演绎大段温州话,带着杭味的温州话常常成为金承志和团员们的笑料。


书法家、资深乐迷梁源写了这张专辑里所有的字,这是他学书法这么多年以来写过的最棘手的作品。因为字实在太多了,梁源对音乐财经感叹,金承志对于字的审美苛求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为了一个部首的写法可以坚持很久,一定要改成他想的那种写法。为了让整张唱片更符合那个时代感,所有的原稿都用的是70年代中国出口日本的老的字画纸,梁源在日本买到回流回来的。



由于《白马村游记》已经开过Live版本,很多人并不理解为什么还要投巨资做录音室版本。金承志以《老人与海》举例解释他的想法,市面上有200多种不同的翻译版本,每一个版本都会融入个人的理解与想象,这才是《白马村游记》做录音室版本的原因,还原身处“音乐厅”的临场感,让乐迷听到更好版本的专辑。


承担的成本也比一般的进棚录制要高很多。在上海的贺绿汀音乐厅,彩虹整体租借了音乐厅作为录音场地,专门邀请了资深音乐人林俊龙、黄宏仁从台湾过来,分别担任新专辑的制作人与录音师。黄宏仁甚至采用了“开盘带”来记录最真实的声音。通常,由于成本和技术要求高,开盘带已经淡出市场,但很多顶级录音棚还是保留了开盘录音设备。


并且比起现场演出,录音带给团员的愉悦感实在是太少了。在一遍又一遍演绎的过程中,团员们不得不忍受枯燥和长达近20个小时对体力的消耗。由于合唱要求必须站立式演唱,保持声音的最好状态,录到后来精疲力尽的团员们想了个办法,“跪着录”,以保持上半身的挺直。但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对录制工作敷衍了事。


“录音是非常精准的,声部不整齐,可能哪个地方音差,哪个地方拖快,声音整个线条的流动突然快了,他们每个人的体力不相同的时候,呈现出的音乐音准就不相同。”林俊龙被这样一支非职业人士表现出的态度、专业度所感动,“现在大家都忙坏了,这种状态下能扎扎实实地对待每一首歌,我基本上听到都是有些惊讶的。”


“算上录音,给团员的钱都是小头,台湾飞过来两趟,音乐厅借两次,音乐厅的租金,加上我们飞台湾去混音,飞两到三趟的交通成本,再加上制作设计、印刷成本、举办发布会、宣传等。”许诗雨说,细算下来,成本肯定是超百万了,“如果最后做出来是一个只有粉丝知道的周边,我们觉得完全没有意义。”


其实与乐坛流行歌手制作一张专辑的成本相比,百万元并不算高,但是以一个古典乐团的角色,在作品以后不巡演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制作这张专辑,金承志和团队都下了一个相当大的决心,更表现出超强的执行力去完成这件事。


“喜欢巡演”


初次接吻了。



一段豪放的琴声落下,音乐厅此刻陷入语言静默期,这里是11月8日《白马村游记》“封箱”演出的途中,观众们竖起耳朵、表情疑惑、再聆听、三三两两感到好笑,再到全场大笑,钢琴师吴经纬的琴技在此时得到了充分展现。


在《萤火虫》中段加入的这一段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华彩,去描写初次接吻那种石破天惊的感觉,这是金承志的主意。他觉得应该用一个非常宏大的叙事去描写那种感觉,“你的内心世界,哇,就是在这种感觉,用音乐去形容人的一种情绪”。


那是一首出了名的艰深难弹的作品,当晚的演出吴经纬特别紧张,周一临时定下来,周二、周三才开始练,很怕露怯,好在还算完美。吴经纬十二岁开始,发际线后移,后来干脆剃了光头,每次演出途中会配合大家,突然戴上一顶造型怪异的发套,坐在金承志指挥台一侧的钢琴边,也成为喜感的重要场景之一。


从2017年12月开始,彩虹合唱团陆续在杭州、北京、上海、台北、深圳等城市的巡演中表演了《白马村游记》,今年10月在上海共青森林公园,彩虹合唱团还演出了《白马村游记》的森林版音乐会。从简单生活节、插电音乐会到五城巡演,金承志每到一个城市都很快乐,他做巡演其实不累,但是也犯难,因为合唱团没办法全国跑,音乐厅里1500-2000人的场地,每次演出3小时,如果上班的人一到周末,就得跑出去跟着巡演,最后体力受不了,又影响团员工作。


“我喜欢巡演,我的感受是,我们受制于团员是非职业的,所以档期很难敲定。”金承志说,如果是一个职业的团,按理来说,完全可以出一张专辑做一轮巡演,巡演半年跑一跑国内三十个城市,再休息一段时间,再出专辑再做巡演。


金承志团队正在规划2019-2020年的巡演,主题刚刚公布——“我有一个装满星星的口袋”,会带着全新创作的曲目首先登陆西安和上海。他表示明年场次不用安排得那么密,因为团员们挺累的,可以在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巡演的票房很好,定价也不算低,但彩虹的巡演场次每年开得不多,许诗雨说,“为了保证品质,我们自己带摄影灯光到不同的地方演出。这么庞大的一个团,交通差旅就是非常大的一笔支出。但我们尽量能多去就多去,因为作品有些东西要传达需要足够的人才能把你的声量状态去表达出来。”



今年4月,《白马村游记》在台北中山南路的“两厅院”音乐厅举行,满场观众都是第一次看彩虹的演出。据古典音乐爱好者、乐评人焦元溥在演出现场的观察,“当《灯花》中段的字幕一出,偌大的场馆中啜泣声竟此起彼落,更有人哭到失控泪崩”。


由于台湾古典音乐演出通常团方能拿到补贴,当地观众习惯不太高的票价,彩虹定了一个对当地团体来说“大胆冒进”的票价,开到了人民币800元左右的价格,即使如此还是不能打平成本,许诗雨说,“我们被评为仅次于柏林爱乐乐团的B级,对这段体验我们还是非常开心的。”但正因为团员档期难凑,并且交通差旅费支出高昂,迄今彩虹还没能完成一次国外的演出。



彩虹合唱团背后的运营公司西瓜山文化传媒注册于2017年1月,获知名学者吴晓波旗下头头是道基金天使轮投资。以金承志为主的创意和思维的核心开始企业化运营,但合唱团还是非常定位为兴趣社团非职业化的特质。


“巡演是我们最基本业务板块,让老金的作品以他特有的方式定期出现在粉丝面前。”公司CEO叶澄波介绍,音乐作品、巡演、商演和商业品牌跨界合作是目前公司的主营板块,巡演一年的量不具备场次迅速增长的点,音乐版权方面的收入还未打平成本。在商业合作方面,红星美凯龙、肯德基、维他奶等越多越多商业品牌接受了彩虹的创意和一本正经吐槽的表达方式,这一板块也成为彩虹优质的收入来源。


彩虹公司的办公地点位于徐汇区龙腾大道,路过大一片绿色的草坪,这里是体育赛事举办地,也曾是风暴电音节的举办地。一栋两层白色小楼矗立在草坪一旁,一层是办公区,二层是排练厅,有时也会用做音乐圈好友的发布会。目前彩虹合唱团团队十多人,其中有5人同时是团员。


问起这两年公司战略思路如何规划,金承志绕过思量问话的意义,哈哈笑调侃自己:“我能站立就不错了,对不起,我的战略就是把身体养好,把肥减下去,肌肉练起来。”接着又长吁一口气,“说得自己都笑了。”许诗雨笑着摇摇头,“他开玩笑的。其实在公司里,他是最推崇有计划有系统地运营的,就像他的排练计划一样。”


接受采访这天,叶澄波刚从杭州回到上海。第一天是头头是道的论坛,金承志做了一个论坛板块的主持人,和大家一一寒暄握手,听了会场专家们对于知识付费、文娱大势和内容投资的见解,接着赶去乌镇参加陈丹青在乌镇策划举行的“他们都唱从前慢”的音乐会演出,叶澄波则留在杭州参加了第二天举行的闭门会。


“视频化和音频化的付费内容是我们应该去摸索的方向。”叶澄波说,“打开的局面会非常不一样”。


一方面,彩虹具备态度和表达的娱乐性,可以在一种价值观的传达上在市场上更受欢迎;另一方面,硬核知识的传递,比如线上视频化的表达,音频内容的沉淀。叶澄波说团队也在探讨古典音乐节的内容形式,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像美术馆一样带大家进入一个沉浸式的空间里,能吸引大批的年轻人走进古典音乐节这个现场。


“他的多样性”


叶澄波投行背景出身,是一位理性的管理者,是金承志的中学同学。在实际运营中,叶澄波的思维方式是要求一件事逻辑完整,推导出来的答案是可行的才去操作,如果在一个形容词或者名词从自己嘴里冒出来之后,又会很快否定,“可能这个词描述不是很精确”。


许诗雨负责商务合作,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艺术管理专业,在涉及到内容创作的部分,会介入得更深一些,许诗雨也是一名需要上台演出、参与日常排练的团员。金承志想到什么就去想去干,但在所有产品的打磨上,他又要求“能做到80分”之前,不冒然测试一件“可能会到100分,但是实际只能60分”的事情,有自己矛盾的地方。



金承志称自己是一名“内容工作者”,他让彩虹合唱团的可能性不仅限于是一个合唱团,基于此衍生出来各种可能性,并且赋予这些可能性具有商业价值。与此同时,这种艺术家和商业的不同特质在拉扯他,但叶澄波和许诗雨认为,这种拉扯很正常,因为机会来的时候,团队怎么把握机会,接住它?怎么发挥个人的特质,内容形式能有哪些突破?当然,他很累。叶澄波说,“他一直在两者中间做平衡,在我看来,他的平衡做得挺好的。”


叶澄波这样评价好兄弟金承志,“他是一个音乐天才,幽默,身上有一种荒诞感。”这体现在一方面,金承志特别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心血和精力去打磨一个作品;另一方面,金承志在商业嗅觉和做事方式上,天生就是一个商人,叶澄波说,“正因为他具有多样性,这个项目才能成立发展。”


通常,金承志和朋友们相处的方式是在相互调侃吐槽中度过的。


△2016年4月,张士超与彩虹室内合唱团全团合影


室友张士超对金承志的评价是,“投资过多家健身房,但因为根本不去所以比我还胖。”体重一直以来与金承志不相上下的好友、Echo合唱团指挥洪川这样看金承志,“特别招女孩子喜欢,每次都会把雪茄抽得支离破碎的。有钱,家里有山,段子手,脱口秀大王,但对音乐是严肃的。”2011年,金承志曾在Echo合唱团担任过指挥。


团里的钢琴师吴经纬,被吐槽的点在于“永远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到哪儿都会觉得这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从海外留学回来后,吴经纬选择去一家神学院弹钢琴,一个月6000的工资。刚回来时,吴经纬没事就对金承志念叨,觉得没有比神学院更适合自己的工作了,金承志听懵了,“为什么神学院是最好的地方?”之后,吴经纬就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证明为什么这是最好的地方。


半年后,吴经纬快憋疯了,终于下决心离开,全职加入了彩虹做钢琴师。现在吴经纬住的是金承志以前在复兴路上租的房子,“没有比这个房子更好的了,地段太好了,价钱也便宜,我真的觉得很好了。”吴经纬再三感叹,金承志便求他不要再说了。


平时排练,团员们不怕金承志,但他发起火来引起的生理性反应——“不要说话了”这种“递眼色”的威严感还是有。有一回演出前,副团长发语音告诉金承志“不干了”,辞职的点是怪聚会喝酒没叫他,金承志懵了一下,反应过来马上打电话骂,不接,发60秒语音骂,“啊啊啊啊啊夺魂狮子吼”。后来自己骂怂了,又哀求道“干完今年再辞吧。”金承志笑,“本来他是计划明年要走,但因为一个很奇怪的点大吵一架,居然互相没拉黑”。


许知远曾在《十三邀》试图找出支撑金承志的内核,但显然很难找到。金承志就像是一个新闻记者,身在局中,又游离疏远。但金承志乐在其中,他认为文学创作有一种很妙的时刻,就是创作者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你看着万家灯火,同时你不参与其中,你把它记录下来。


接下来,彩虹要呈现给观众的,是用复原的宋朝汉语演唱南宋诗人辛弃疾的四首词作。辛弃疾是一位有性情有理想的文人,又是一位背负着朝廷军令状的豪杰式英雄。“哪个年轻人会对宋朝话感兴趣?”金承志认为这一次创作迎合的是他自己。


对于写不出歌的质疑声,他也“一切随缘,那就不写了”。


生于1987年,富庶的家庭生活和成长环境,家庭生活遇到的最大难题是金融海啸期间影响到父亲的眼镜生意后,父子回归家乡住在山里的那段时光,顺风顺水的85后一代注定很难和70后许知远成为同一类人。


那天饭吃到一半,讲了很多笑话的金承志突然开口,“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他起身离席,坐到餐厅窗外的天台上点起一根烟,眼睛望向天空,像是在思量,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从背影看去,直觉这短短时长能够暂时舒缓他紧张多日的精神。回席的一刻,金承志带给大家的又是一个自在呆萌的微笑。


他贪玩、贪吃,也热爱音乐、敬业、会回复微博上每一个粉丝的留言。金承志有矛盾的地方,熟人在的时候话特别多,人来疯,不熟的时候,怕生,面露尴尬,一句话都不说。今年9月底,叶澄波女儿出生。金承志给刚出生的小侄女安安写了一首歌《九月的摇篮曲》,叶澄波心里当时特别的感动,“他事先都没和我说过,等女儿出生了,给我发来一段demo。”


“下一次我想去新西兰”,自比为霍比特人,金承志笑了笑,慢慢地说,“想去夏尔的村庄,去当一个透明的人。”


编辑:赵星雨

微信:keithkyo

邮箱:keith.zhao@chinamb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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